Sunday 31 January 2021
汤姆斯爆"二月政变"内幕,元首原要旺姐当过渡首相
汤姆斯爆"二月政变"内幕,
元首原要旺姐当过渡首相
去年2月尾“喜来登政变”发生,希盟政府垮台。前总检察长汤米汤姆斯揭露,在时任首相马哈迪辞职后,国家元首苏丹阿都拉原本建议委任时任副首相旺阿兹莎作为过渡首相。
汤姆斯说,虽然国家元首建议委任旺阿兹莎为过渡首相,但马哈迪却坚持要求国家元首委任自己。
“管理希盟失败的主要责任落在其领头人,即首相马哈迪身上。他不能推卸责任。”
“希盟一开始上台的几个月,选民对马哈迪的爱戴真是奇妙。”
批马哈迪招降纳叛排挤安华等等
不过,他指出,马哈迪后来不断鼓励巫统国会议员跳槽至土著团结党,敲响了警钟。
“(公正党主席)安华一直被排挤在内阁之外,只会增加他的不安。”
他表示,马哈迪之后试图成立跨党派大联合政府,也直接违反当初交棒给安华的承诺。
“希盟在种族和宗教课题无作为,也导致时任首相作出另一个离奇的决定。”
“马哈迪选择接洽巫统国会议员,张开双臂欢迎他们,而不是捍卫那些在第14届大选并肩作战的同僚。”
“在两三波的巫统青蛙潮后,总共有18人跳槽到土著团结党。”
马哈迪辞职后却又要出任新首相
汤米汤姆斯指出,当阿兹敏等人在去年2月发动喜来登政变时,马哈迪选择辞职,但却又迅速提呈自己的名字出任新首相。
“在现代政治里,这或许是史无前例的。一个舒服掌权的首相,却出于自己的意愿辞职。”
“按照这个决定,他应该在担任国家最重要的职位后就离开政治舞台。”
他也批评马哈迪要求内阁总辞的做法。他称,当首相辞职时,内阁通常不必跟着这么做。
“必须要谨记的是,马哈迪辞职只针对他个人,即首相辞职而已。这个辞职只限于那个办公室,不是整个政府。”
汤米汤姆斯的个人回忆录已在昨日面世,由独立书商文运书坊销售。▉
郑名烈《星洲网》评论: 巫统在来届大选, 可能会分崩离析
郑名烈《星洲网》评论:
巫统在来届大选,
可能会分崩离析
作者在本文中没有把马哈迪和他正在申请注册、标榜“为马来人权利奋斗”的斗士党列入“争做马来社会霸主”之列,或许是因为在作者看来,马哈迪和他的斗士党或将跟安华领导的希盟结成对抗巫统-伊党-土团的政治联盟——请参阅作者发表于<东方网>的另一篇评论文章。
郑氏发表于<星洲网>的评论全文如下(上图与说明和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
自喜来登政变后,巫统的算盘是先弄垮希盟政府,再来挟持国盟政府,然后举行闪电大选,以大胜的姿态班师回朝,重现光辉岁月。本来,巫统的目的很可能会得逞。但就是因为内部不同派系各有盘算,让慕尤丁有机会见缝插针,把509大选后的这个国内最大党不断分化裂解。
509大选之后, 巫统不断分化裂解
509大选前,巫统家大业大,掌握国家资源,在马来社会的影响力巨大。但是,自509大选下野之后,巫统步入家道中落的窘境。经不起诱惑和对党的前途失去信心者陆续过档土团。留在党内者,又因山头并立,忙于个人利益的争夺,对党的复兴大业缺乏共识。几回和土团的谈判,主战派和亲土派立场南辕北辙,不同派系的步伐不一致,每每让慕尤丁找到喘息的空间。
巫统主战派一直希望解散国会举行全国大选,因为他们以为只要巫伊合作,就能够获得大部分马来选民的支持而赢得多数议席。但是,如果土团和巫统公开决裂,伊党又在打自己的算盘,闪电大选的举行,结局也未必如巫统所愿。而大选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巫统越不利。
自308大选之后,巫统的战绩每况愈下,509大选后经过几轮的退党潮,目前只剩下38席,和2004年全盛期上阵117席,只输8席的盛况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从上届大选巫统胜出的选区各党得票结构来看,巫统在多个议席仍存在落败的危机。
土团和伊党联手, 巫统根基就动摇
土团、巫统和伊党三角关系自国盟政府上台后就变得愈来愈复杂。正所谓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伊党走的棋是要借土团之力来削弱巫统势力,以便扩大它在穆斯林社会的影响力。按上届大选成绩来推算,在土团和巫统之间,显然伊党选择与前者合作较为有利。依据现有形势发展下去,巫统若执意单打独斗,势必促成土团和伊党联手。这种情况下巫统不仅夺不回上届输给伊党的18席,即便是509大选后跳槽至土团的议席也会陷入苦战。在巫统手上的选区战倩,得票超过总投票数5成的仅有日里、玲珑、峇眼拿督、立卑、北根、云冰、森布隆、丰盛港、边佳兰、东南镇、哥打丁宜,以及京那巴当岸等12席。其他26席因为上届大选是在三角战的情况下胜出,一旦土团和伊党联手,巫统的根基就会被动摇。
巫统伊党土团争做马来社会霸主
除此之外, 不能忽略土团和伊党要上阵巫统参选的选区之外,希盟也会想来分一杯羹。在土伊分薄了巫统的票源的同时,得利的或是希盟。这种情况和上届大选的局面相似。只不过,当时的土团是在希盟底下初试啼声,而伊党则是在试水温,测试本身的实力去到哪里。但这一次土团背叛了希盟,上届大选投给土团的票源肯定会流失,留下的缺口必须靠伊党去填补之外,也要透过拉拢巫统的基层过档来增加胜算。更复杂的是,巫统、伊党和土团都在争当马来社会霸主在为自己赢取更多席位的同时,不排除也在暗地里扯盟友后腿。
巫统在来届大选, 可能会分崩离析
眼下的巫统是各政党中最早亮底牌的政党,也因此最容易掉入两头不到岸的窘境。倘若留在和土团与伊党合作,迟早会被这两个盟友给吞噬。如果选择和希盟合作,必然迫使党内的希山慕丁、凯里、莫哈末哈山、安努亚慕沙这些和在国盟政府中的既得利益者出走,甚至加盟土团,促成土团改造成巫统3.0。
巫统的分裂,意谓着一党独大的政局的结束。其斗争目的若只从领袖自身的利益出发,底气就会愈来愈薄弱。来届大选的巫统,可能会被对手摧残得分崩离析 。
Saturday 30 January 2021
郑名烈《东方网》专栏评论:希盟再与马哈迪结盟,其实是再度冒险一次!
郑名烈《东方网》专栏评论:
希盟再与马哈迪结盟,
其实是再度冒险一次!
最近,又听闻希盟可能会在来届大选与马哈迪结盟,以增加胜算取得执政权。希盟不在此刻给予答案,一来是时机还不成熟,不必在此刻拒人于千里之外。二来,安华仍抱一线希望,要集结国会反国盟力量,一举推倒国盟政府。在这重要时刻,马哈迪可是国会的关键少数。少了马派人马的支持,安华就无力回天了。
上届大选许多人高估了马哈迪的能耐
马哈迪到底在509大选为希盟出了多少力?希盟应理性地为自己胜出的因素做出甄别。首先是当时整个社会的共同氛围。其中包括1、纳吉夫妇恶评如潮的负面形象;2、国阵领袖贪腐跋扈惹民怨。
其次,一些特殊因素产生了局部的效应。如:一,希盟四党共同使用公正党标志,扫除中间马来选民对行动党的心理障碍,放心把票投给希盟,让行动党破天荒的在马来选民占60%的州议席都能胜出。其二,伊党全面参选,分散了马来票,让希盟候选人得利。其三,非马来票的高投票率,尤其华人票高度集中投给希盟。其四,马哈迪效应不仅帮土团党一举攻下巫统十个议席,也让马华和民政输掉原以为不可能丢失的大部份混合选区。
无可否认,如果没有马哈迪领军,希盟在国会的战绩可能无法过半。至少,土团党的13席有半数无法胜出。而行动党、公正党及诚信党多个低空飞过的选区极可能反转落入国阵手上。也许,大多数人以倘若少了马哈迪因素,509大选的结果很大可能不会变天,但笔者认为,如果伊党没有搅局,国阵可能还保得住江山,许多人高估了马哈迪的能耐。
"不交棒给安华"应是在老马计划之中
在希盟上台执政后,经历了马哈迪违反交棒协议而激发了他和安华之间的矛盾,也因此造就了慕尤丁和阿兹敏叛变夺权的契机,马哈迪还能继续赢得人心吗?尤其原先力挺马哈迪领导希盟推翻纳吉政府者,对马哈迪任相的表现更是大失所望。
或许国盟和国阵夺权成功不在马哈迪的盘算之内,但至少不交棒给安华应是在他计划之中。从他极力拉拢诚信党,让11名国会议员当中有10人担任正副部长,重用公正党阿兹敏派系,冷落亲安华嫡系人马,即可看出马哈迪在分化希盟的轨迹。而那段时期的安华不是不懂马哈迪的计策,而是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其处境恰恰是闽南谚语:“蚊子叮睾丸,难打!”
马哈迪眷念政权, 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从马哈迪在喜来登政变之后试图推动大联合政府的想法,可看出他对权力的眷恋。在他辞去首相职务之前,他其实有时间再拉拢更多的土团党议员,与公正党、行动党、诚信党及民兴党共组希盟政府2.0。只是,这种情况下,他将会受制于安华,交棒给安华变成不可违逆的契约。以马哈迪的性格,岂可能轻易就范?所以,说希盟在土团党正式一分为二时错失重夺政权,是安华不愿合作的说法,其实还忽略了马哈迪顾忌安华的这层因数。
随著赛沙迪的自立门户,以及马智礼的脱队,目前的马哈迪所拥有的影响力,大概只剩他和他儿子的选区。老臣子盘踞的古邦巴素,以及创党总秘书沙鲁丁的四加亭。他所能仰仗的政治领袖只剩下沙菲益,但西渡后的民兴党会有多大作用仍令人怀疑。喜来登政变后,马哈迪在华人社会中的形象大不如前,在马来社会也丢失光环。如果说他自以为仍有重大政治影响力,或许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安华若要借助老马,说明本身底气不足
安华在表面上虽然宣称仍愿和马哈迪合作,但却抛下一句“必须遵守希盟原则”,说明了这一回安华要抓主动权,但又不想把话完全堵死。如果希盟三党能够靠一己之力执政中央,必定会选择放弃和马哈迪合作的计划。马哈迪还有多少影响力?擅长制造烟雾弹、打心理战是马哈迪的强项,但更重要的关键是希盟还有多少自信心?如果经过20多年的斗争,仍然需要借助敌营的分裂才找到上台执政的契机,那只能说本身的底气不足。即使能够有幸入主布城,也很难保证会不会再遭遇喜来登政演的剧情重新上演。
二十几年前就起家的公正党,以及准备和伊党分庭抗礼的诚信党,应该先盘点一下还有多少基层动员能力,才来谋划第15届大选的布局。再相信马哈迪一次,其实是再度冒险一次。▉
中国制裁28名“反华政客”,威力巨大,影响不能小觑
中国制裁28名"反华政客",
威力巨大,影响不能小觑
以下是<多维新闻>20021年1月28日刊出的一篇评论文章,原标题:威力巨大,中国制裁蓬佩奥等的影响不能小看。作者罗庆生是台湾国际战略学会执行长、博士。全文如下(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
在拜登(Joe Biden)宣誓就任美国总统后,中国随即宣布对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前国家安全顾问奥布莱恩(Robert O‘Brien)、博尔顿(John Bolton),以及前驻联合国大使克拉夫特(Kelly Craft)等28名前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高官实施制裁。禁止这些人及家属入境中国内地和香港、澳门,他们及其关联企业、机构也被限制与中国打交道、做生意。
从美、中竞争的战略层次观察,这是中国第一次对美国主动发起的战略攻势,相当强而有力;相对之前的微弱回击,都只能算是响应特朗普政府的攻击而已。选择在北京时间1月21日凌晨的第一时间宣布,显示这是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缜密安排。在拜登政府上任之初就来这招,其意义不能小看。我们从目的与影响两个面向,分析此行动的战略意涵。
中方的制裁是给拜登政府"下马威"
就目的来说,中国立场较强硬的《环球时报》引述多位学者表示:中方的制裁既是对前任政府严重破坏中美关系者的合理反制,也是为未来中美关系“定下基调,划清底线”。复旦大学教授沈丁立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也直言,中国外交部在深夜宣布对前特朗普政府28位官员的制裁,就是要给拜登政府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新政府官员一个严正的警告。
中国以往并没有对外国政府官员宣布类似制裁,顶多只有内部控管不得入境的黑名单。从外观上,这是个报复行动,一方面响应美国在新疆议题上对中国官员的制裁,二方面报复蓬佩奥卸任前对中国发动的疯狂攻势,例如宣布取消台美交往限制,以及任上最后一天还发声明认定中国正对新疆进行种族灭绝。
这制裁行动本质上是一种“清算”
但从本质上,这制裁行动是种“清算”,是对美国政府官员对待中国的恶意行为在卸任后做一次的总清算,因此有警告意义。潜台词就是告诉美国政府官员:你在任内可以依靠美国国力对中国拳打脚踢,但卸任后就要准备付出代价。
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然而拜登政府或许因上任之初百废待举,无暇顾及此事,仅由国家安全会议(NSC)一位发言人表示中国制裁前特朗普政府官员的举动是“徒劳无益”,并敦促两党一致谴责这一举动。
这回应嫌软了些。共和党参议员科顿(Tom Cotton)即在参议院会表示,这是中国针对美国对中政策独立性的直接攻击,目的是胁迫拜登政府。呼吁拜登用最强烈的措辞谴责,并制裁负责这项胁迫行动的中国官员。甚至,如果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涉入,应该立即驱逐。
这反应不仅比拜登政府强烈,也比去年8月中国宣布制裁11名“在涉港问题上表现恶劣”美方人士时强烈的多。当时他们是谈笑以对。被制裁的参议员克鲁兹(Ted Cruz)表示,北京显然被美方吓坏了而在发脾气,并戏称这让他赴中国旅游的计划泡汤。另一位名单内的参议员卢比奥(Marco Rubio)也推文戏称:“我猜他们应该不喜欢我?”
反应较激烈是因为制裁内涵不同。前次仅宣布制裁,但没有宣布如何制裁的具体内容,美方判断顶多就禁止入境,而不去中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次则明确宣示,除被制裁者本人还包括其家人、关联企业与机构,除不能入境外还不能与中国打交道、做生意。这影响就大了。
大多数美国企业无法忽视中国市场
虽然美、中关系进入竞争阶段后陷入紧张,美国大打贸易战、科技战并寻求脱钩,但多数的美国企业并无意离开中国,反而想更深入,尤其是华尔街。包括摩根大通、高盛在内的美国金融业正扩大在中国的投资,并大举招聘在地员工,以开拓规模达47万亿美元的中国金融市场。
这是因为中国在美国贸易战攻势下并没有闭关自守,反而更敞开大门欢迎各方贸易与投资。开放政策的效果很显著。欧、美、日等先进国家基于人口老化等因素,消费动能已开始放缓,中国市场相较之下格外吸引人。例如通用、大众等国际汽车大厂,2020年在中国卖出的车辆,比在美国卖出的还多。
更多的资金因而进入中国。依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的报告,2020年中国吸引1,630亿美元资金流入,超过美国吸引的1,340亿美金。而2019年的数据是:中国1,400亿,美国2,510亿。
即便向中国大打贸易战、科技战,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暴发后甚至发动全方位攻势的特朗普政府,也不是要封杀与中国的贸易,而是增强。美国与中国达成第一阶段“经济贸易协议”的核心概念,就是要中国买更多的美国产品、更开放市场与保护美国智慧财产。
中国制裁"反华政客"影响不能小觑
简单来说,美国是要与中国做生意,而不是不要。这就显示中国制裁令“他们及其关联企业、机构也已被限制与中国打交道、做生意”的威力了。
首先影响的是美国企业。美国政、商间的流动性很高,美国总统经常从企业选才,业者也多半乐于入阁,以增加经历,提高声望与影响力。例如美国波音公司副总裁夏纳翰(Patrick Shanahan)即曾受邀担任特朗普的国防部副部长,一度还代理部长。这些来自企业的官员卸任后通常会回到业界,如果被制裁,那么与中国有生意往来的企业,例如一直卖大型客机给中国的波音公司,愿意聘用他吗?
另一个受影响的是智库。美国政党轮替频繁,资深官员在政党轮替后通常会到智库过渡,以等待下次出仕机会。例如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早年在克林顿(William Clinton)政府服务,小布什(George Walker Bush)总统任内则曾任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高级研究员。当政府来往受限或有所不便时,智库可扮演两国非官方交流的“二轨”角色。美国智库不会乐见因某人受制裁,而使整个智库学者都不能入境中国的情况发生。
这对政府官员卸任后的生涯规划影响很大。如果只能从事国内业务,不能到跨国企业或智库服务,那么任内累积的声望与影响力是没有意义的。科顿说的没错,这表面上是制裁前政府高官,真正的作用是胁迫即将执政的新政府官员,“部分官员可能开始思考这对他们未来可能造成的潜在损害,然后开始有点担心。”
虽然无须质疑美国官员的爱国心,但要将个人利益完全抛置脑后,或许陈义过高。中国制裁美国前政府高官的影响不能小觑,它将逐渐发酵而影响到美国对中政策的制定,除非美国能与中国完全脱钩,否则不能避免。这是否会影响到台湾安全与利益,以及是否会用类似招式,对待目前台湾对中强硬的特定政客,还要继续观察。▉
Monday 25 January 2021
田飞龙《观察者网》专栏评论:“勤王”动员令是一场美国民主的911
田飞龙《观察者网》专栏评论:
"勤王"动员令是一场
美国民主的911
2021年1月6日美国国会冲突事件不是普通的民主抗争,而是一次“民变”,一次以特朗普主义为名的、挽回特朗普政治议程与权力的非制度化夺权。特朗普呼吁支持者聚集华盛顿,威吓或阻止国会投票确认拜登当选。支持者响应呼吁,以非法方式“攻入”国会大厦,进行典型民粹式的破坏。美国两党与两院精英迅速达成政治共识,推动完成选举认证程序,保障总统权力顺利交接。
特朗普的道德人格与政治形象在美国精英圈、公共媒体及盟友范畴跌至前所未有的低谷,从而造成其政治意志的严重挫折,转而采取了一百八十度的政治大妥协,迅速发布声明反对暴力,制止支持者的抗争行动,赶他们“回家”。美国主流社交媒体跟进“制裁”,以涉嫌持续煽动违法暴力为由封禁特朗普的超级账号,截断特朗普与基础选民的网络互动,引发美国“言论自由”执法权、判断标准与规范边界的严重意见分歧,也在华人圈制造了分裂性议题。
而民主党“宜将剩勇追穷寇”的二次弹劾行动以及施压彭斯副总统启动美国宪法第25修正案之“总统停权”程序的压力动作,造成了一种极度羞辱性的政治追杀,是否存在民主斗争中的矫枉过正,也引发各方疑虑。美国民主的内部自信与全球认可度遭受严重的滑铁卢效应,可以大致称为一次严重的“民主911”事件。
抽离具体的政治斗争场景,特朗普的民粹煽动与民主党的政治追杀,并不能单独确证各自的民主正当性与代表理性,反而进一步削弱美国民主的民意共识和责任伦理,为进一步的政治冲突和街头对抗制造新的裂痕与怨恨。
特朗普煽动民粹甚至叛乱,对美国民主的价值根基与全球信任度自然是产生了摧毁性打击。那些既往只在威权、民主转型或失败国家出现的“选举与权力交接”危机,回传到2021年初的美国,造成“民主灯塔”的内爆效应,其震撼程度前所未有。
而民主党的政治追杀颇有些“不讲武德”,在特朗普已经承认败选并协助“止暴制乱”的条件下依然发动全网封杀、政治弹劾乃至于“紧急停权”。全网封杀已经基本实现,弹劾或停权程序乃重大的宪法程序,耗时费力,预期在1月20日总统权力交接日之前无法完成,但政治羞辱性和斗争威慑力不容小觑。
如果说2020年11月3日的总统选举投票及其后特朗普的选举缠讼仍有合法空间可辩的话,那么2021年1月6日占领国会事件就不再是合法博弈与抗争,而成为一场性质严重的“政变”。
尽管政变未遂,但特朗普式民粹冲动与政治危险游戏,确定打破了美国立宪建国以来所建立的以精英共和为内核的民主宪制传统,引入了大众政治的极端化因素,从民主属性上推动美国民主的街头化与非制度化,而这一趋势恰恰是1787年联邦党人立宪所要严格戒备的。
1787年立宪建立在对1781年“无能邦联”的政治批判和1786年谢斯民兵起义之政治恐惧的双重反思基础之上,由联邦党人领衔推动完成了关于制定新联邦宪法以巩固国家权威和统一法制的制宪工程。此次美国制度变乱是进一步对抗冲突的序幕,还是民主宪制改良的契机,我们仍需审慎观察评估。
重估“特朗普主义”与美式民粹
1786年,独立战争后“饥寒交迫”的退伍军人及农民发动了起义,遭到政府军严厉镇压。笔者从前几日美国各地“勤王”大军冒着严寒、新冠病毒与法律风险誓师进京的创意海报、自拍照、宣传语及各种行为艺术表现上,约略窥视到特朗普主义的“州权”根基与“民粹”底色。
响应特朗普“勤王”动员令的尽管也有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但主体部分仍然是低收入工人、农民以及社会边缘群体,他们演绎及验证了古典意义上“人民”的原始形象。而以“人民”围攻“国会”的政治冲突象征意义则提出了美国民主宪制中的尖锐议题:当选举与代议制度无法真正代表和回应选民的实质正义诉求时,民众可以有怎样的行动?
1月6日事件让我们进一步清晰见证了特朗普主义的政治思想本质与行动逻辑:
▲其一,以美国优先与反全球化为标志的新“反联邦党人主义”。特朗普以美国的民族国家利益为本位,舍弃建国之父们的“全球正义理想”和“帝国理性”。这在象征意义上代表了一种全球化时代的“州权逻辑”,以美国作为全球帝国被放大的一个“领导州”,而特朗普主张回到州权本位。
这就在政治思想渊源上激活了1787年制宪论辩失败一方——即作为州权派的“反联邦党人”的观念与追求。反联邦党人是美国宪法的“共同缔造者”,是美国宪法精神的“暗流”,是接地气、入本土、易煽动及目光短促的地方派。但美国的充分全球化及帝国的沉重责任持续掏空和损害了这些派别的利益,而美国民主缺乏真诚与可持续的力量与机制回应并安抚他们,由此造成美国底层社会的普遍政治挫折感、被剥夺感、精英背叛感和政治造反冲动。
他们是全球化美国光鲜亮丽的另一面,是失败者的大联合,是历史进步的坑洼、沟壑与撕痕。特朗普敏锐捕捉并放大了美国民主的内伤,将其进一步撑开与撕裂,引起更加显著的痛感和造反冲动,从而实质代表与整合了这一庞大的选民聚合,在2020年总统选举中仍然获得了超高的7400万直接选票。特朗普所谓的“勤王”动员令确实涉嫌煽动叛乱,但其政治底气正源于此。
▲其二,以大众动员与推特煽动为基本手法的极端民粹主义。特朗普施政的主要风格不是依赖精英官僚系统,而是依赖以推特平台为主的社交媒体,通过这一媒介与选民直接互动,获取政治支持及施压官僚层让步,追求施政纲领和政策议题的具体进展。
但这种“粉丝政治学”容易造成一种“力大无穷”的民粹假象而僭越专业、理性、法治和程序,成为特朗普权力意志释放的专断工具,并造成一种“信息茧房”效应,自动屏蔽对不同意见和理性批评力量的尊重与吸纳,导致民主施政的多元制衡与政策纠错功能丧失。
2004年,中文世界翻译出版了美国著名宪法学家桑斯坦教授的《网络共和国》一书,对网络民主主义的发展前景提出忧思,其中特别提及了网络空间的互动更容易形成“偏见共和国”,对不同意见的尊重与互动反而会遭到屏蔽、封锁和选择性遗忘。
特朗普迷恋“推特治国”,被美国国内甚至全球性的“川粉”所吹捧和麻醉,似乎成了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民主英雄,并频繁地以“林肯第二”自诩和代入。这种网络民粹式的政治行为习惯与个人英雄主义、极度虚荣心相结合,就造成了一种虚假的民意共识与政治行动的诱惑性场景。
特朗普企图在2020年选举中重现2016年的“民粹造王”奇迹,却没有真实及审慎地洞察到执政四年来对美国内政外交的破坏性与结构危害,也没有看到自身的内部政治处境、资本忧虑、盟友反感等因素带来的执政基础的严重松动,更没有注意到“自乱阵脚”带来的内耗损害以及美国对“中国威胁”之焦虑感的进一步深化与病态化。
特朗普没有提出并有效实施“遏制中国”的持续性战略,反而造成内忧外患之加速衰退的现实,从而削弱甚至摧毁了支持其“大刀阔斧”改革与反规范操作的“深层势力”(deep state)之信任。
▲其三,以白人至上与美国特殊性为代表的保守种族主义。特朗普主义是多头怪兽,具有多面性的特征,许多人往往见其一面而自满,不能全面准确判别其思想与政治全貌。
特朗普主义的深层底色是一种保守种族主义。尽管他以推特平台寻求民粹支持,但不是任何形式的“民”都可以入他的法眼,比如极左组织“安提法”(Antifa)、平权组织“黑命贵”(BLM)等就不属于特朗普的“民粹”范畴。这显示了特朗普的保守种族主义:一方面是白人种族主义,极力维护美国作为“白人美国”的思想、政治与利益特性,对“白左”思潮和政策进行持续性的批判与清理;另一方面则是与基督教思想渊源有关的保守主义,要保守的不是什么多元主义价值观或宗教信仰,而是单一的基督教保守性教义。
白人至上意味着特朗普的“有色人种”政策的收紧甚至倒退,以及在反移民立法与执法上的暴力升级。坚持美国特殊性意味着坚决捍卫“基督教美国”,反对过度的世俗化与多元化。
白人至上迎合了美国人口中普遍存在生育与福利焦虑的中下层白人的政治心理,有助于大规模“吸票”及获取政策调整的民意支持度。美国特殊性则回应了保守派对自由多元主义与白左思潮带来的去道德化、去中心化、去秩序化的“美国衰落”景象的深刻疑虑,并激发起美国内外对于特朗普道德人格的“移情审美”,将其理解为在道德和政治上拯救美国的历史英雄。
特朗普是这些光环与意象扭结组合起来的政治人格,他的上台、执政与黯然离场引发了世界性的思想与政治震撼,甚至引发了华人知识圈的立场冲突和精神分裂,也进一步对美国优越性和民主信仰本身造成危机感和实质性冲击。
同时,特朗普又是一个缺乏真正的革命家道德与民主立法者智慧的投机政客,他政治肉身的光怪陆离曾经一度吸引和误导了全球范围内的无数“川粉”,俘获了底层大众与相当比例知识精英的政治“芳心”,但1月6日的“勤王”闹剧及其后续的政治担当缺陷(习惯性甩锅,哪怕是甩给铁杆川粉),最终造成了特朗普民粹主义政治人格与道德形象的内爆与坍塌。
特朗普及其政治团队企图寻求新的社交媒体以实现政治再起,但风景已过,政治破产的核心正在于人格破产,是关键历史时刻的站位、责任甚至牺牲。
封杀特朗普的帝国理性与民主缺陷
掌握巨大权势与民望的政治领袖往往都会对民主程序与法治存有内在的不满和抗争,甚至有僭越的冲动。这种人格因素在特朗普身上是存在的。特朗普自比林肯第二,但美国建制力量与盟友范畴担心的不是他的“林肯化”,而是在权力与民粹的诱惑下,一步步不加节制且无法挽救地走向法西斯主义或凯撒主义。
1月6日的国会动乱,震撼并吓坏了美国民众、精英集团及盟友体系,于是短暂造成了一种跨党派甚至跨国性的“护法运动”,即美国两党与两院与民主盟友们捐弃前嫌,就美国民主权力交接的程序确定性与制度稳定性达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识,国会对选举结果的认证程序顺利完成,所有人仿佛一下子都轻松舒了一口气。
可想而知,作为民主“圣殿”的美国国会,历史上第一次被现任总统号召动员的“人民”所占领,而有关行动试图阻止的竟然是多数人民投票形成的民主结果,这是怎样一种所谓的民主的“美丽风景线”呢?“美国反对美国”、“人民反对人民”成了对美国民主神话的严格反讽,其意义挫折是空前深刻的。
夹杂着愤怒、恐惧与冲突再临的防范意识,以及美国民主“家丑外扬”的羞辱感,刚刚夺权成功及稳住阵脚的民主党就对特朗普展开了政治施压、封杀与追惩行动,试图羞辱性地造成其“社会性死亡”和“政治性死亡”。
总统选举投票完成后,面对不利结果,特朗普本来计划两步走:其一,穷尽司法程序和社会运动施压机制,抵制拜登胜选和接任,目前来看基本失败;其二,为四年后即2024年的“王者归来”进行提前的政治铺垫、议题掌控以及与基础选民的粘合度建设,对两党进行政治劫持与博弈。
如果操作得当,特朗普尽管下台,但其依赖民粹基础和媒体煽动力的政治优势会得到保持,甚至会因为拜登政府的执政错漏而被放大与期待。然而,经过此次动乱事件,民主的道德基础与程序理性遭到穿底式破坏,特朗普的政治计划被完全打破,不仅精英被吓坏了,人民及盟友也被吓坏了。
出于对特朗普政治人格的极度不信任以及对美国民主重回理性轨道的超强需求,立场与利益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甚至包括彭斯、蓬佩奥及其他共和党核心政治精英也选择了远离特朗普,支持民主过渡、法治与秩序。
对特朗普的“问责”之风是借助这种政治不确定性风险意识而来的,主要包括:
- 其一,美国主流社交媒体(推特、脸书等)的账号封杀,堵死“推特治国”的优势网络,对特朗普可谓“一剑封喉”,由此引发对媒体“第四权”滥用与言论自由保护的意见分歧和价值大辩论;
- 其二,启动美国宪法第25修正案的“总统停权”程序,由副总统彭斯召集多数内阁成员形成关于总统不能履行职责而停权的证明文件,提交国会投票表决而生效,但彭斯似乎无意于在超出“权力交接”范畴之外继续展开所谓的“政治反叛”行动,标志着两党针对特朗普的法律行动共识是极其有限与薄弱的;
- 其三,启动美国宪法的总统弹劾程序,对特朗普而言属于任内第二次,美国历史上首次“二度弹劾”,该程序依法由美国众议院提出,参议院审理,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主持审理,由参议院投票表决,但弹劾由于程序复杂、两党争议及时间仓促,难以顺利完成。
以上问责形式中,社交媒体封杀是即刻实现的,但存在一定的合法性争议,而总统停权与政治弹劾依宪法程序展开,动力不足,难以奏效,却可以起到政治羞辱及“政治性死亡”宣判的打击意义,切割特朗普与其支持者群体及精英网络的政治合作关系,防范和化解特朗普主义对拜登执政及2024年总统选举的残余影响力。
对特朗普的政治封杀,根源于一种深植美国精英圈的全球化共识与帝国理性:
- 其一,民主党代表了一种内政上的自由多元主义和全球治理上的自由帝国主义,从政治思想本质、渊源及规范性上更接近一种新“联邦党人主义”,属于美国建制派精英的基本价值观与政治共识,而特朗普主义对此属于一种价值背叛和反动;
- 其二,以美国社交媒体为代表的“第四权”是美国帝国理性与全球治理技艺的重要支柱,对传播和巩固美国民主的全球声誉及影响力是关键支撑因素,特朗普对美国民主信仰的动摇和破坏,打破了这些社交媒体的核心价值观、帝国事业责任感与规范合意,必须以严厉的封杀行动阻止特朗普的破坏性言论与煽动性影响;
- 其三,内阁造反的“总统停权”程序是民主党对共和党政治精英的胁迫和鼓动,试图凝聚针对特朗普主义的“泛帝国理性”的新共识,通过将特朗普视为“民主之敌”而重塑美国民主的团结基础与价值依据;
- 其四,弹劾程序来自共和党占据微弱优势的国会,代表了代议制精英民主对大众民主与民粹领袖的政治批判和反制理性,试图节制和阻遏美国来自底层的逆全球化冲击力和破坏性,以维护美国作为全球化帝国的基本阵线与利益网络。
因此,特朗普必须为其对美国民主与帝国理性的实质破坏行为付出代价,承担责任,最低限度是要被清理出美国政坛,其标志就是“社会性死亡”与“政治性死亡”。如果特朗普试图继续保持政治存在与挑战性角色,不排除总统权力交接后有针对其本人与家族成员更加严厉的刑事调查与惩罚。美国民主政治的残酷生存游戏,正处于狂飙突进的颠覆性状态之中,很有可能越玩越出界了。
但针对特朗普的“民主党”式政治追杀,是否就能够凝聚起美国的民主与帝国共识呢?已经实质分裂的美国会因为“墙倒众人推”式的问责特朗普而重新团结起来吗?特朗普所代表的7400万基础选民的政治愤怒与社会不平等,以及美国本土民众与全球化精英的价值和利益冲突,会就此抚平吗?如果对特朗普的政治追杀矫枉过正,是否会引发美国人民的再次摇摆和反弹呢?这些问题都值得深思。
综合来看,民主党的政治封杀夹杂着政党私利(政治泄愤及阻止特朗普的2024挑战)和对美国本土民众利益的继续压制,拜登执政预期主要功能在于政治维稳及实现既得利益集团的全球利益网络之修复与促进,但对于解决美国本土民众的失败处境以及美帝国的衰退压力并不会产生积极效果:
- 其一,特朗普主义本身并不是美国民主的病因,而是药方。相比民主党的自由多元主义与自由帝国主义药方,特朗普的治疗药方有利有弊,半途而废,因此进行周全理性的评估还很难有说服力。但有一点,简单否定特朗普并不能直接找到解决美国民主病根的良药。
- 其二,民主党持续追杀特朗普可能造成6日事件带来的“短暂共识”快速破裂,不仅共和党难以与民主党继续共同行动,而且特朗普的基础选民可能会被激发出新的激烈抗争,造成美国民主政治再次陷入即刻并持续冲突的泥潭,1月20日就是又一次考验的关口。
- 其三,社交媒体对特朗普的集体封杀令,尽管在合法性上可能难以追责,毕竟“第四权”不是真正的公权力,媒体平台作为私人企业有合法审查平台言论尺度的自治性裁量基准与守则,也有自我判断承担社会责任的辩护理由(比如阻止煽动言论进一步引发暴力冲突),但封杀操作简单粗暴,对言论自由的信仰、价值与尺度造成动摇和冲击,容易激怒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政治敌意,从而破坏美国民主的言论自由空间与条件,进而危及对民主信仰本身的理解与坚持。
- 其四,特朗普剩余政治时间的最大主题是权力和平交接,而不是继续推进政治斗争,故民主党的“总统停权”施压及弹劾程序的仓促再启,与美国经历动乱冲突后人心思定及民主共识碎裂重整的普遍心理相悖,而且可能开启一个“穷尽追杀”的政治迫害先例,于美国民主政治到底是福是祸,一时难以权衡判断。
- 其五,美国的法律与法治程序遭到压抑,频繁动用政治程序解决冲突问题不利于美国法治共识的确认和维护。特朗普的有关罪责适宜留给卸任后的司法程序来解决,不适宜在余下的不足十天的仓促时间里给人留下政治上“赶尽杀绝”的虐杀印象,从而启发和诱导反对力量进行“同态复仇”,拉低美国民主政治的道德底线与合作伦理。特朗普败坏了美国民主,但民主党是否能够重建美国民主,仍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清理特朗普药方不能代替民主重建
抽离个人立场与利益纠葛,特朗普主义的某些判断是对的,尤其是对底层正义的回应及关于美帝国限缩撤退的理性安排。但特朗普主义的思想质地与实施机制是单薄和高风险的,特朗普的独特人格因素也造成了实施过程的不确定性与过大的利益伤害面。
即便美国需要从全球帝国范畴卸载责任,重建本土工业和国民福利,但帝国不是一日建成,也不是一日可退,其复杂关系牵扯与利益缠绕,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
特朗普对华发动贸易战及循着新冷战思路追求中美深度脱钩,是对全球化市场与美国资本利益网络的严重破坏。特朗普的全球退群主义与对国际责任的粗暴抛弃,是对帝国核心价值遗产与制度架构的背离。
特朗普在国内民主政治中撕裂种族、标榜白人至上及反对移民,破坏了社会团结与美国的“自由熔炉”传统,威胁到美国的人才优势和创新能力的多元基础。特朗普捕捉到了美帝国的危机与病理,但不够审慎、专业及富有智慧,其最终失败既有思想理念上的缺陷与张力,也有实践操作上的失误与过当。
在与特朗普主义的斗争中,我们看到了美国民主基础设施的基本结构与制度韧性仍在:
- 其一,美国的主流知识界与建制性政治力量保持对特朗普的理念斗争与政治对抗,从而对特朗普的民族主义、种族主义与民粹主义造成相当程度及富有成效的合法而有力的限制;
- 其二,美国司法体系与法治保持独立性,没有简单跟随特朗普的破坏性政治议程,尤其是联邦最高法院并未因为特朗普提名了3名大法官而对其进行“政治护航”,甚至联邦法官对特朗普的移民禁令、贸易战政策、企业封杀令等都进行了程度不同的司法抵制;
- 其三,美国国会区分内部议题和外部议题,对外特别是对华斗争上易于形成跨党派共识,对内则起到监督政府与节制破坏性总统行动的宪制功能;
- 其四,美国的普通民众与民主盟友国家对美国民主的常态规范、选举程序可信度及总统权力交接程序有基本的价值共识与制度信任,没有出现对特朗普“逆反行为”的显著政治援助。
美国民主的上述规范性基础总体上可以节制和对冲特朗普主义朝向法西斯主义或凯撒主义的政治冲击波,为美国民主重建赢得政治社会条件与历史契机。美国民主在价值与制度上的韧性及自我修复能力,我们从1月6日冲突事件中两党与国会两院的联合护法行动中已可见一斑,但这种重建民主的共识在美国的内外冲突条件下仍然是非常薄弱和易于再次破碎的。这就需要美国法治的力量、民主党的政治节制、共和党的政治反思以及美国社会的团结与和解。
总之,特朗普只是药方,对药方的政治批判与清理,无法取代对美国真实问题与矛盾的诊断和回应。美国民主重建不是以批判特朗普结束,而恰恰是以其为负面典型和反思开端,并有勇气直面特朗普主义所捕捉和提出的相关问题,相应设计和提出具有真正科学性与民主建设性的制度化解决方案。
如果民主党一仍其旧,以内政上的自由多元主义继续放任内部价值瓦解与不平等深化,以全球治理上的自由帝国主义继续追求一元化的帝国霸权以及过分补贴帝国治理的高昂成本,美国的帝国病理就不仅不会消解,反而会进一步癌变。
压制特朗普,只是提供了美国民主与帝国理性修复重建的历史契机,民主党的新总统与国会领导层能够借此契机承担起拯救美国民主、调整全球帝国权责关系、修复对外关键性大国关系以及重建负责任全球领导者角色的沉重历史任务吗?无论是拜登,还是佩洛西,我们似乎都难有保持乐观期待的充足理由。
未来十年的美国民主、帝国事业与全球秩序,不是远离了风口,而是更加深入了风险旋涡的真正中心。这一次的“民主911”,破坏的力量来自美国内部,来自帝国心灵的深处,确实是一场“美国反对美国”的严酷历史斗争。这场斗争是怎么来的,是民主研究与帝国研究的关键课题。
至于这场斗争需要怎么进展和结束,则考验着人类尤其是西方迄今为止的民主思想厚度、智慧与当代人的回应责任。如果美国民主都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历史性失败,福山的“自由民主终结论”本身就会被真正终结,或者民主本身至少是不充分和有缺陷的,而人类探索新的善治(good governance)模式的世界历史进程才可能实质性展开。
我们进入或陷入的正是这样一个全球民主秩序衰退与新帝国列强重新竞争的“战国时代”,没有任何国家、民族与个人可以豁免这场伟大历史斗争的煎熬与考验。于此,我们每个人又似乎都与美国民主相关,并深深嵌入了这样一个纷乱重组的历史世界。█
Friday 22 January 2021
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与"英沙派"之分吗?——<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3篇)
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
与"英沙派"之分吗?
——<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3篇)
本文是<当今大马>2021年1月22日刊出由李伟伦与黄凯荟负责访谈而由黄凯荟撰写的廖金华的专访报道。原标题: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吗?这是这次专访的第三篇。
以下是<当今大马>刊出的全文内容和原文插图(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
但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吗?
行动党元老廖金华指出,其实行动党内确实有“华沙派”,也有所谓的“英沙派”。
他解释,所谓“华沙派”与“英沙派”乃是简称,意指“华文沙文主义”与“英文沙文主义”,但这只是方便的称呼,不管是“华沙派”或“英沙派”,其实都并不是民族优越至上的沙文主义者。
两派的称号可追溯至70年代党争
廖金华向《当今大马》说,这对称号最早可追溯到1970年代末的一场党争。
当时,在野党的槟州堡垒彭加兰哥打州席出现补选,时任秘书长林吉祥为首的党中央支持英校生张德发上阵,而不委用槟州领袖陈毓书所推荐的华校生吴林炎。
补选失利后,党内有流言指责林吉祥打击受华文教育者,进而扯出一场风暴,最后以党中央开除“四人帮”——陈毓书、萧汉钦、吴林炎与陈德泉告终。
根据廖金华(下图),从那时候开始,党内两派开始互相标签,但待党争平息后,两派为了方便称呼也沿用了这对称号。
“英沙派主要讲司法课题,讲一些比较理论性与学理的东西。我们华沙派就谈民族平权、公平、平等的问题,谈宪法的规定,如何维护少数民族的基本权益。”
“但我们也有进步的理念!我们也支持绿色政治,环保我们也支持。华沙派也很重视科技的发展,我们没有把自己缩成一只井底蛙。”
“他们说我们华沙,是因为我们接受母语教育,他们就只套一个标签给我们。”
廖金华: 党分华沙与英沙, 无助团结
廖金华举例,虽然他是华校生且擅长中文写作,但也积极学习马来语及英文,且尊重社会多元与跨族友好。
“我读孔子、孟子,但我也读圣经呢”,他笑称如今已信奉天主教,实在很难是个所谓的“华文沙文主义者”。
“我如果是华沙,我会成为天主教教徒吗?我信天主教,你却标签我华沙。我去教堂也是说英语,别人会相信我华沙吗?”
廖金华认为,党内的“英沙”和“华沙”分野并无助团结,幸好林吉祥过去能够充当两派的沟通桥梁。
不过他也坦言,所谓的“英沙”和“华沙”分野如今已不存在。
“现在新一代没有了!哪里还有华沙?你跟我说谁是华沙?”
廖金华出生于1938年,1966年参加行动党,曾中选为三届州议员与三届国会议员。在党内,他曾出任全国宣传秘书、副秘书长及副主席,一度是行动党资深领袖林吉祥的亲密战友。
不过,1998年行动党大风暴爆发,廖金华与时任秘书长的林吉祥闹翻,最终在同年党选失利后退党。
丘光耀的说法: 行动党领袖多是英沙
廖金华在约4年后的2002年7月重投行动党,但已淡出政坛,直至这次的行动党党选才复出竞选中委。
他原定1月17日推介个人回忆录《政海浮沉卅十载》(见下图)与双语诗集《长在石墙上的榕树》,但因为2019冠病疫情与限行令,新书推介礼被迫展延。
根据丘光耀(见下图)为廖金华回忆录所写的序言,行动党内部成员背景不同,自创党以来即有受英文教育与华文教育的支持者。
“英文教育源流的领袖,在捍卫宪政民主下的公民自由权比较执着,而华文教育源流的领袖,则以追求民族平等和争取少数族裔尊严不受践踏为主要奋斗目标。”
丘光耀指出,行动党以英语来思考的“英沙”领袖以华裔专业人士或精英份子居多,社经地位较高,但对于基层党员和华社较为疏离。
他也写道,虽然华沙在基层党员或华社拥有广泛的支持力量,但行动党历届中央领导层仍是以英沙派为主流。
从华沙、英沙到"红蓝海"路线之争
在“华沙”及“英沙”分野下,行动党近年势力大涨后,也产生出不同的选举策略方向,进而爆出所谓“红蓝海”的路线之争。
2013年全国大选,行动党虽成功横扫华裔为主的选区,但仍无缘在民联旗帜下入主布城。行动党部分人士主张,行动党只靠华裔基本盘不足,因此应更加开放并强攻马来票,即走向所谓的“蓝海”争取马来支持。
所谓“红海”则是指行动党的华裔基本盘,这一派人士则认为,行动党在追求马来选票时,不应抛弃党的原则与核心价值,例如捍卫世俗原则、捍卫华文教育以及民族平权等,以确保巩固基本盘。
2014年安顺补选中,行动党派出马来裔新秀候选人黛安娜,试图突破“华裔政党”形象。跟前文所述的1970年代彭加兰哥打补选一样,行动党在安顺补选落败之后,内部分歧即浮上台面。
当时,丘光耀与行动党政教主任刘镇东等人更因而展开“红蓝海之辩”。
廖金华: 行动党不应丢失华裔基本盘
询及对于红海及蓝海策略的看法,廖金华坚信,行动党应坚持原则并巩固既有的华裔基本盘,不应将华裔的高支持率视为理所当然。
他感叹,希盟执政时期,行动党已乖离过去的斗争原则,在爪夷字教学风波、承认统考、拉曼大学学院拨款课题都处理失当,令华社失望。
他认为,若行动党不积极维护斗争原则,丢失了过往的华裔基本盘,可能影响整个政党的政治生存。
他也认为,行动党若抱着投机心态捞取巫裔支持,最后将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听有人说要放弃华裔的铁票,去(马来选民的)蓝海捞取30%的支持,问题是你能做得到吗?你以为华人社会永远支持你吗?你现在背叛华社,没有遵守诺言,我下次会支持你吗?”
“马华就是过来人,以前华社就是都是支持马华的。因为他们给人希望,让人有一种寄托。行动党既然无法再成为寄托和希望,我干嘛还要支持你?当你失去了50%的华人票,你怎么生存?”
他也强调,即便是前首相马哈迪领导土著团结党之时,也难以在选举中争取超过20%的马来支持率,行动党应审慎评估所谓的“蓝海”策略。▉
参阅第一篇报道:<高龄83复出竞选中委, 廖金华盼"敲醒"行动党>
参阅第二篇报道:<廖金华看政局,质疑行动党:"把朋友当敌人,强盗变同道">
美媒评中国制裁美方28人:“中国这样给特朗普送行”
美媒评中国制裁美方28人:
“中国这样给特朗普送行”
来源:<环球时报> / <凤凰网>资讯
上图说明与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以下是<环球时报>报道——
据美国《华尔街日报》1月20日报道,中国这次对特朗普政府人员的制裁,公布于美国总统权力交接之时。
中国制裁蓬佩奥等28名主要责任人
中方声明指出,过去几年,美国一些反华政客出于一己政治私利和对华偏见仇恨,罔顾中美两国人民的利益,策划、推动实施了一系列疯狂的行径,严重干涉中国内政、损害了中国的利益、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也严重破坏了中美关系。
中方决定对在涉华问题上严重侵犯中国主权、负有主要责任的28名人员实施制裁,包括特朗普政府中的蓬佩奥、纳瓦罗、奥布莱恩、史达伟、波廷杰、阿扎、克拉奇、克拉夫特以及博尔顿、班农等。这些人及其家属被禁止入境中国内地和香港、澳门,他们及其关联企业、机构也已被限制与中国打交道、做生意。
21日下午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有记者询问还有哪些美国官员受到制裁。
对此,华春莹表示,中方已经宣布,对在涉华问题上严重侵犯中国主权、负有主要责任的美方人员实施制裁,我们公布了其中的一些名单,“还有哪些人做了坏事,他们自己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华尔街日报》解读为中方的 "送行"
《华尔街日报》将这解读为中方的“送行”,并称这体现了中美关系在特朗普任期内的动荡。
从贸易摩擦、中企华为、香港事务到新冠疫情,文章罗列了特朗普政府针对中国的一系列疯狂行为。甚至到了要离开华盛顿的时候,特朗普还在甩锅中国。
无独有偶,近日,伊朗外交部已将特朗普和他任内的其他9名高级官员加入制裁名单,制裁包括旅行禁令和冻结可能存在的任何在伊资产。
伊朗外交部发言人哈蒂布兹德称,“制裁理由是他们支持恐怖主义,违反国际法基本原则,破坏地区和国际和平与安全。”
除了特朗普、蓬佩奥,被伊朗制裁的还有特朗普时期的两任国防部长埃斯珀和米勒、财政部长姆努钦、中央情报局局长哈斯佩尔、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美国伊朗问题特别代表胡克、美国伊朗问题特使艾布拉姆斯。
美媒还注意到了中国媒体的表态
而除了中国外交部用制裁声明“送别”,美媒还注意到了中国媒体的表态:20日,新华社的一个推特账号发了这样一句话——“别了,唐纳德•特朗普!”
21日的新华微评以“别了,特朗普”为题写道:
“20日,特朗普卸任,留下一个黯然的背影。时间是最客观的见证者。4年来,世人没有看到美国的‘再次伟大’,反而看到了毁约退群的任性妄为、频频挥舞的贸易大棒、‘我无法呼吸’的痛心一幕、美国新冠肺炎病亡超过40万的惊人数字、国会山‘沦陷’的惊悚画面……‘灯塔’正在坍塌,‘山巅’神话正在破灭,是非功过,历史自有评说,人心自有公论。”
“我们深知,世界并不太平,风浪不会停息,但不管历史的剧情如何跌宕起伏,逆流而动者终将被淘汰,时代潮流必将滚滚向前。”
Thursday 21 January 2021
廖金华看政局,质疑行动党:"把朋友当敌人,强盗变同道"——<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2篇)
廖金华看政局,质疑行动党:
"把朋友当敌人,强盗变同道"
——<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2篇)
去年杪在行动党主导下霹雳希盟欲与巫统组织(州)联合政府,以及自去年2月喜来登政变以来,行动党与多年盟友公正党的关系变化,这两件事让廖金华感到费解。他有话向<当今大马>说。
本文是<当今大马>2021年1月21日刊出由李伟伦与黄凯荟负责访谈而由黄凯荟撰写的廖金华的专访报道。原标题:廖金华:行动党把朋友当敌人,强盗变同道。这是这次专访的第二篇。
以下是<当今大马>刊出的全文内容和原文插图(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
霹雳希盟在行动党牵头下,去年年末与巫统联手推翻时任霹雳州务大臣阿末费沙,还一度探讨与巫统合组新的州政府。与此同时,自去年2月杪喜来登政变以来,行动党与多年盟友公正党的关系似乎未如过去般和睦,隐含矛盾。
希盟两大党关系让廖金华深感费解
看在行动党元老廖金华眼里,此情此景让他深感费解。
“行动党跟公正党一起并肩作战20年,但为什么如今会出现这样的一种纠结? 公正党和火箭的合作为什么会触礁?”
“好像变成敌人而不是盟友了,不是盟友的,反而变成了好朋友。”
“从前你认为它是强盗的‘kleptocrat’,现在却变成了同道。 ”
现年83岁的廖金华1966年参加行动党,曾中选为三届州议员与三届国会议员。在党内,他曾出任全国宣传秘书、副秘书长及副主席,一度是行动党资深领袖林吉祥的亲密战友。
不过,1998年行动党大风暴爆发,廖金华与林吉祥闹翻,最终在同年党选失利后退党。
廖金华在约4年后的2002年7月重投行动党,但已淡出政坛,直至这次的行动党党选才复出,以83岁高龄参选中委职。
他原定1月17日推介个人回忆录《政海浮沉卅十载》与双语诗集《长在石墙上的榕树》,但因为2019冠病疫情与限行令,新书推介礼被迫展延。
行动党公正党要合作就须互相尊重
配合新书出版,廖金华本月初接受《当今大马》专访。他说,行动党与公正党要继续合作,就必须互相尊重。
“如果你尊重一开始合作的原则,跟公正党并肩作战的原则,你一定要站在一起,有问题大家商量,解决矛盾,不应该越走越远。”
“公正党怎样对待行动党,也反映行动党如何对待公正党。合作是双向的,你尊重我,我尊重你。
行动党或希盟与巫统合作, 会被吃掉
廖金华也反对行动党与巫统合作。
“巫统绝对不是好东西,除非是有新血,还有可能会脱胎换骨。但现在这个班底全部都是鳄鱼来的。”
“我不是对他们没有信心,但他们(行动党或希盟盟党)会被吃掉的。”
去年12月,霹雳希盟与巫统联手把土著团结党署理主席阿末费沙拉下大臣位。虽然巫统及行动党一度考虑合作组织新的州政府,巫统最终与团结党及伊党和解,三党继续执政。
当时,巫统与行动党皆面对基层压力,而霹州行动党主席倪可敏更发公开信向支持者解释。
当时,行动党资深领袖林吉祥也曾开腔“灭火”强调,行动党仍然是个有原则的政党。
无论如何,公正党主席安华也传出与巫统领袖暗通款曲,以图推翻慕尤丁政权。
希盟下台祸首是老马, 领袖罪过难辞
廖金华指出,希盟执政22个月下台后,政局一片混乱,犹如兵荒马乱。
他说,即使现在执政党与在野党各别号召组织“大联盟”,似乎也不见得会为各自带来好处。
廖金华认为,若各党在政治理念上没有共识,只因当前短暂利益而结合,仍是靠不住且不稳定。
回望希盟执政的22个月,廖金华感叹希盟各党疏于制衡时任首相马哈迪,同时也丢失原则,最终才酿成政权崩塌的局面。
他认为,希盟倒台马哈迪须负起最大的责任,但同时也强调希盟四党领袖都难辞其咎。
他形容马哈迪担任首相是可说是“为所欲为”,例如举办马来人尊严大会及拒绝引渡争议传教士扎基乃克等,都已乖离希盟原本的斗争原则,但希盟各党却无力制衡马哈迪。
“马哈迪的私心很清楚,他要建立他的王国。这个小党每天都在那里翻来复去(地弄权),但行动党、诚信党和公正党也听他的,不敢出声。”
不满行动党对爪夷字教学课的立场
访谈中,他也多次提起国民型小学的国文课纳入爪夷字教学的争议,并谴责行动党的立场转变。
他认为,爪夷字介绍课会侵蚀华小的存在。廖金华指出,华裔的教育权是宪法保障的基本权益,因此不应轻易妥协。
“……行动党也没有阻止他(马哈迪),没有去约束他,让他为所欲为。应该做的你(行动党)不做,动摇了过去斗争的那个立场。”
“这是宪法基本权益,你(行动党)要牢牢捉住,不可以超过那个底线。但你真的不管,你让他办尊严大会,再提什么‘外来者’,有人赞扬那个扎基乃克你都不出声,让他乱说一通。” ▉
参阅第一篇报道:<高龄83复出竞选中委, 廖金华盼"敲醒"行动党>
参阅第三篇报道:<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与"英沙派"之分吗?>
Wednesday 20 January 2021
高龄83复出竞选中委, 廖金华盼"敲醒"行动党——<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1篇)
高龄83复出竞选中委,
廖金华盼"敲醒"行动党
——<当今大马>专访报道(第1篇)
本文是<当今大马>2021年1月20日刊出由李伟伦与黄凯荟负责访谈而由黄凯荟撰写的廖金华的专访报道。这是第一篇。
以下是<当今大马>刊出的全文内容和原文插图(文内小标题为<人民之友>编者所加)——
22年前,时任士布爹国会议员的行动党领袖廖金华被贴上“倒林吉祥”的标签,经过异常激烈的党争后退党,此后淡出政坛,直至今年的行动党党选,廖金华重披战袍,以83岁高龄复出参选中委职。
党应从"个人领导"变成"集体领导"
他强调这次参选并非为了“倒林”,而是希望推动党的革新,摒弃个人领导作风,同时回归党的斗争路线。
廖金华说,过去行动党只有个人领导,单凭两三名领袖就决定重要决策,而这不利于党内民主。
“我从来没有说‘倒林运动’。我提出的是一个民主的程序,这关乎党的操作。因为我看到,过去这个党强调个人领导,只凭着林吉祥等两三个领袖来决断。”
廖金华说,为了符合民主的操作,行动党应该改变,从个人领导变成集体领导,避免中委会沦为“橡皮章”。
“不是靠一两个人,经常是秘书长或主席对媒体宣布了,然后才来开中委会决定。”
“这是不对的。在22年前,我就已经说这不好。每个岗位的中央领袖都有自己的权力,应该集思广益讨论,才来决定和推行。”
今复出参加党选并非个人意气之争
廖金华出生于1938年,1966年参加行动党,曾中选为三届州议员与三届国会议员。在党内,他曾出任全国宣传秘书、副秘书长及副主席,一度是行动党资深领袖林吉祥的亲密战友。
不过,1998年行动党大风暴爆发,廖金华与时任秘书长的林吉祥闹翻,最终在同年党选失利后退党。
廖金华在约4年后的2002年7月重投行动党,但已淡出政坛,直至这次的行动党党选才复出。
他原定1月17日推介个人回忆录《政海浮沉卅载》(见下图)与双语诗集《长在石墙上的榕树》,但因为2019冠病疫情与限行令,新书推介礼被迫展延。
配合新书出版,廖金华本月初接受《当今大马》专访。他坚持当年并未发起所谓的“倒林运动”(Kick Out Kit Siang,简称KOKS),而今复出参加党选,也并非个人意气之争。
上图所示:廖金华刚出版的个人回忆录《政海浮沉卅十载》新书中的重要篇章的首页。 |
问:你说过22年前的事情是一宗冤案?
答:我不是倒林,我从来没倒林。
问:那么现在出来参选,是意气之争吗?
答:不是,我已经放下了。当时我受了冤屈,但我认为他们还捉住行动党理念,能够在大是大非之前站稳立场,所以我个人碰壁不要紧。我接受了,我离开了行动党后来又回去,证明我接受。
当时,林吉祥等等领袖依然有维护宪法,站在很前面,他们还是民主运动里面重要的人物和领袖,所以我个人损失不算什么。没有得当YB,我就退休而已,四年后我又回到行动党,就是看到他们还像一个党,还像个人,还继续捉住宪法的基本权益斗争。
行动党执政22个月表现乖离党理念
不过,廖金华指出,当下的行动党已经失去原则,执政22个月期间屡屡爆出争议。
他举例,在希盟执政后,行动党在承认统考、爪夷字教学,乃至拉曼拨款等课题皆处理失当。
他尤其不满爪夷字课题。他说,在爪夷字风波时,林吉祥宣称学爪夷字无损华人特质,反而更成为一名马来西亚人,完全违反了林吉祥34年前的立场。
廖金华在访谈中指出,行动党在执政22个月期间进退失据,也乖离了以前捍卫宪法、追求民族平等的路线。
“现在党出现的问题比20年前更加严重,路线、政治理念与方式都出了问题。你看看那22个月,有没有照着党的理念跑?我认为没有,很多乖离了党过去一路来的斗争。”
中委会应该要改变,不要做橡皮章
行动党党选预计最晚2021年6月30日前举行。现任组织秘书陆兆福原本被视为林冠英的“内定接班人”,但最近有传言指林冠英属意由现任署理主席哥宾星接棒当秘书长,以利于他以党主席身份,幕后继续控制行动党。
询及林冠英若转任党主席,会否让主席职务权力扩大,廖金华简短地回应说:“有可能,党内他们确实有这样的顾虑。”
廖金华认为,无论是数十年前林吉祥的时代,或是如今林冠英所领导的时代,行动党权力过于集中的问题,都不曾改善。
不过,廖金华强调,主席及秘书长“独揽大权”的权威塑造,其实是双向的。
他期待,行动党新的中委会领袖能独立思考,勇于发表不同看法,不再只是附和主席或秘书长的“应声虫”。
“每个中委应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这个智慧很重要。如果你总是追随,只懂得说‘是’,那么他们(主席或秘书长)当然有很大的权力。”
“如果你懂得说‘不’, 很多人都说‘不’, 那么秘书长和主席也需要听下面那些人。”
廖金华指出,唯有行动党中委会集体领导,才能避免上述问题发生。
“应该要改变,不要做橡皮章。你(指行动党领袖)以前说国会反对党力量太小,国会就像是橡皮章。但党内也是一样,必须要尊重少数派。”
大选候选人由1-2个人决定, 糟透!
廖金华举例,行动党候选人名单往往只由秘书长等两三个人决定,以致高度集权。
他解释,若遴选候选人的决定权掌握于少数一两人,将不利于民主。
“若我不派你,就算你大学毕业,你是律师又有什么用?我不派你出来,你有机会吗?”
廖金华认为,理想状况是,行动党应该由支部推举候选人,之后再逐级呈上审核,经由国会选区联委会、州领导层到中央工作委员会(CWC)来最后决定。
他相信行动党人才济济,只要能调整领导及决策模式,走向“集体领导、集体负责”,未来行动党必定能继续壮大。
询及是否有属意的新任秘书长人选,廖金华表示,他心中并无特定属意的秘书长接班人选。
他说,只要是不图求私利,能以国家和党为优先考虑的人,他都会乐于支持。
“我认为,要当那个位子的人,首先要牺牲自我利益。”
“要放弃个人的利益,有为党为国的胸怀,有这种准备的人,我就支持他。我不管他是谁。”
他说,林吉祥1970年出任行动党秘书长时,年龄也只有29岁。
因此他表示,行动党如今有许多有才干的年轻领袖,只要适度给予机会,相信多名领袖都有潜质能良好胜任。
这次竞选中委, 旨在敲响党内的警钟
隐退十数年之后,廖金华坦言,2008年政治海啸后才加入行动党的新世代领袖,普遍已不认识他。
他宣称是在党龄超过30年的“老党员”推动下,才决定参与本届党选。
他说,活了83岁已“无欲无求”,不期待获得党内要职,参选并不一定是求胜利。
他解释,这次参选只是希望带出一个“信号”,敲响党内的警钟。
“行动党很多不满的声音,只是他们(领导层)装睡,基层不满的声音很多。不要再装睡了,要醒了!”
他强调,行动党的初心不应改变,应坚守原则,而不是沦为投机政党。
他认为,就算侥幸胜选为中委,也将是中委会的“少数”,但他必定会努力传达基层声音。
“赢了,你的责任就在那,你需要传达那个声音。虽然我可能是(中央领导层的)少数。而当一个少数是很痛苦的。”
“他们不会理睬你,我可能会碰到焦头烂额。但我要的是能够改变现状,结合老中青力量,带来新气象。”
参阅第三篇报道:<行动党内真有"华沙派"与"英沙派"之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