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周刊》2022年51期专题报道 :
安华重启隆新高铁新挑战
本文是《亚洲周刊》2022年51期(2022/12/19-12/25)刊出的亚洲焦点栏目的一篇专题报道。原标题:安华重启隆新高铁新挑战;作者:卢德仪。全文如下(文内小标题经《人民之友》编者做些调整)——
吉隆坡—新加坡高铁(隆新高铁)一波三折,慕尤丁掌政时提出修改不果,计划取消,还要向新加坡赔款;后来依斯迈沙比里提出重启。安华上台后会否落实兴建,也需要新加坡政府的配合。
马来西亚政权再次更迭,安华上任首相并兼任财政部长,2018年希望联盟(希盟)首次执政时的交通部长陆兆福复位。曾经有两项大型基建计划在希盟2018年至2020年22个月执政期间引起争议,即东海岸铁路工程计划及连接大马首都吉隆坡和新加坡的吉隆坡—新加坡高铁计划(隆新高铁)。
陆兆福已表明‚东铁工程照跑
陆兆福上任后在首场记者会上受到媒体询问有关新政府对于东海岸铁路的立场,他表明东海岸铁路工程照跑,并且不会再修改路线。至于隆新高铁,与新加坡一衣带水的大马南部州属柔佛是受惠最多的州属,其州务大臣翁哈菲兹在通过州预算案时呼吁联邦政府重启隆新高铁计划。而前朝国盟交通部副部长阿都阿兹则提出要求,希望陆兆福彻查前国盟政府撤销高铁项目的决定,并直指那是“愚蠢”的决定。在加影监狱服刑的前首相纳吉亦通过社交媒体团队做出同样的呼吁,更指控慕尤丁当时是想将项目交给朋党公司。
东海岸铁路是大马与中国合作的大型基建项目。2016年11月,在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和时任大马首相纳吉的见证下,中国交通建设集团(中国交建)与马来西亚铁路衔接公司在北京签署东海岸铁路专案协议。整个工程合同工期为7年,造价高达655亿令吉(约140亿美元)。纳吉当时是国民阵线(国阵)政府的首相;2018年希盟赢得全国大选,马哈迪第二度上任首相,国阵政府及纳吉下台。马哈迪一上台就雷厉风行对前朝国阵政府进行反贪腐败清算,首当其衝是东海岸铁路计划。马哈迪指责纳吉向中国借债过高,给国家带来沉重负担。随之工程被暂停,那时工程已经大约进行了15%。之后,中马两国政府就东海岸铁路计划又进行多轮谈判协商,直到2019年底宣布更新后的路线和造价减至444亿令吉,预计完工日期将推至2026年。如果安华主导的团结政府能够完成任期,东海岸铁路预料可以在其任内完成,陆兆福的宣布安定了人心,计划经不起再次修改和重组的考验。
马哈迪阻碍隆新高铁的建设
隆新高铁合约是大马与新加坡两国政府于2016年12月13日签署,这项全长350公里的高铁计划原订于2026年竣工,预计能够缩短吉隆坡和新加坡的往返时间至90分钟;岂料马哈迪再次上台执政后,却于2018年9月喊停计划。
说起来颇令人感到唏嘘,早在1995年,马哈迪就在东盟首脑会议上提议修建中国昆明经老挝、泰国、马来西亚到新加坡的国际铁路即泛亚铁路。约30年后,原本可以成为泛亚铁路其中一块重要拼图的隆新高铁却同样栽在马哈迪手上。2021年,耗资59亿美元、历时6年建造的中国老挝铁路在12月3日举行落成仪式。中老铁路是北京通过火车连接中国内陆地区与新加坡国际海港的计划之一部分。若加上隆新高铁,再延伸至泰国,泛亚铁路将可成形。
签协议不重启计划就需赔偿
马哈迪向来与新加坡政府关係不佳,高铁计划之于马哈迪,不是促进马新关係的桥樑,而是违反他意愿的利他计划。马哈迪以当时马来西亚需要应付2496亿美元的国债为理由,与新加坡签署一项协议,同意把这项目展延至2020年5月31日,若在之后仍不重启计划,就需赔偿。
马哈迪第二次任相只维持22个月。2020年2月,马哈迪在一片政治乱局中辞职,出走希盟的土著团结党以及一众公正党议员倒戈,与国阵和伊斯兰党组成国民联盟政府,由慕尤丁出任首相。大马同时也陷入新冠疫情之中,经济更因为封城抗疫倍受衝击。
无法达成共识‚被迫终止计划
2020年6月,在疫情严重影响下,高铁计划再次宣布展延。当时大马方面有提出修改协议。最终两国政府同时宣布,由于对计划细节无法达成共识而被迫终止计划,大马得向新加坡政府作出3亿令吉的赔偿。
高铁计划是因为慕尤丁政府无法与新加坡政府达致共识而终止,对于前朝交通部副部长提出彻查国盟政府撤销高铁项目的决定,安华政府并没有回应。慕尤丁反而被指在国家面对冠病疫情期间,滥用6000亿令吉公款,被反贪污委员会传召。
国盟政府在计划告吹后,宣称取消高铁计划是“大马的最佳解决方案”。当时掌管经济事务的国盟政府首相署部长慕斯达化表示,新冠疫情迫使政府想方设法降低几个大型项目的成本,并确定在疫情之后恢复国家经济的策略。慕斯达化指出,马来西亚寻求的改变之一是一种新的结构,能够确保政府避免提供600亿令吉(相当于197亿新元)的担保,为期30年。
双方对资产管理意见分歧大
根据新加坡交通部长王乙康当时的说法,马新双方对以公开透明的方式委託“资产管理者”(Assets
Co)负责高铁的设计、建造、营运、维修的做法存在重大歧见;正因为大马政府作出“取消资产管理者的重大改变”,新加坡政府无法接受,所以计划胎死腹中。
“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没有运营高铁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我们希望通过公开透明的国际招标委任一流的行业参与者担任资产公司的角色。”王乙康说,取消资产管理者的重大改变已经背离协议的根本意义,因此新加坡不能同意。
依斯迈提出"重启"高铁计划
慕尤丁政权同样没有维持太久,2021年8月大马政权再次更迭,由巫统副主席依斯迈沙比里出任首相。依斯迈在2021年12月官访新加坡时,在没有预警下,与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举行会谈时提出重启项目计划。对于依斯迈的建议,李显龙的反应是持“开放态度”、可以研究,但协议内容必须慎重研拟。李显龙表示,重启计划的进一步协商将交由两国的交通部长负责。重要的是,大马既然主动提出有意重启计划,新加坡方面希望收到大马方面的更多相关细节,以兹考虑。
新加坡已预留土地作为终站
新加坡属于岛国,土地有限,在与吉隆坡达成建造高铁的协议时,新加坡政府已经预留一片土地作为终站,即设在裕廊东的裕廊湖区发展的一部分。新加坡政府早前已规划好裕廊湖区发展蓝图,其中包括发展裕廊湖花园、兴建综合旅游发展项目等。隆新高铁是能加强马新交通衔接性与裕廊湖区经济发展的“催化剂”,高铁建不成,这个区域要发展成为新加坡第二个中央商业区,可能得花上更长时间,规模也不可能与之前预计的一样。对于依斯迈的建议,新加坡方面的反应是谨慎考虑。而直到依斯迈在今年的全国选举中下台,隆新高铁是否重启仍未有眉目。
安华曾批评取消高铁是错误
安华曾经在2021年担任国会反对党领袖时针对高铁计划发表谈话,他说,从经济角度和投资利益来看,取消高铁是一个错误,它本可以在吸引游客、企业和外国直接投资方面开闢经济机会。马新联营高铁会从建设方取得两国都缺乏的技术专长,得以在技术移转中受益,两国联营也能确保投资与营运的透明度。现在安华主政了,他会为了国家发展需要重启项目?还是他必须从其他方面整顿经济,高铁这个大项目还是先压著,以免再引起争端,误了其他更重要的课题?安华需要考虑的是成本,包括造价和维修。之前必须赔偿新加坡的大笔违约金是一项负担,若重启项目,材料成本、路线规划、车站设计等未必就是按照之前的草案,兴建成本增加的金额会不会造成政府财政更大的负担,是安华政府要费思量的问题。
国家没有高铁,未来面临障碍
终止高铁计划,大马政府损失的不仅金钱,尚包括地缘战略地位。大马位于东南亚的中枢与战略要点,如果没有高铁衔接,无论是面向中国还是欧洲,没有高铁等于国家未来面临障碍。有了高铁,马新两国之间的各种互联互通方式都可以为商业、社会关係、工业、旅游业和许多其他方面带来巨大利益,这些都是两国之间推行积极双边关係的关键,但是,高铁专案需要考虑的更大关键是财务上的可行性和可持续性。
安华接管的政府同样面临沉重国债,加上预见明年全球经济不明朗,新政府必须推出更多实质的政策,以应对挑战。相信重启类似高铁的大型基建项目不是安华的首要施政方向,安华施政的主要重点是放在改善经济和控制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上,基础设施发展虽然被视为促进经济增长和支持就业的策略,但是重启高铁并不是马来西亚单方面能决定的重大项目,必须看新加坡方面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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