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东方网>对茜蒂卡欣专访,
对思考新政府动向或有启示意义
作者 / 来源: 谢秀婷 / 马来西亚<东方网>
[<人民之友>编者按语] 本文是马来西亚<东方日报>/<东方网>发表于2018年1月9日的对茜蒂卡欣(Siti Kasim)的专访文章。原标题是:无惧非议坚持溯流,西蒂卡欣:错不在信仰。作者是谢秀婷。
也就是说,这是一篇在“509”全国大选4个月前,国内一家重要的华文媒体对这名身为穆斯林却作风大胆前卫、思想开明进步、敢于针对保守伊斯兰的思想政策以及马来主流社会的落后弊端,进行毫不留情批判的人权律师的介绍。
在那次的专访中,茜蒂卡欣表示她特别忧心在“伊斯兰风”吹袭下马来年轻人被洗脑成“保守份子”。他批判,这股“伊斯兰风”正是马哈迪在1980年代首次上台当首相,扶植安华起来出任教育部长的时候所推行的一套以“伊斯兰”为号召而以“马来人至上”和“马来人主宰”为实质的政策和思想。
她在“509”全国大选之前提出的这种看法和说法,不仅不会受到任何党团、族群或个人的关注和反应,反而遭受排斥和打击。这是因为:
(1)全国各族人民长期饱受种族霸权贪污腐败统治的痛苦,已经忍无可忍,都渴望推翻巫统国阵霸权统治集团,由民联演变而来希盟原3党(即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和国家诚信党)组成的政治联盟入主布城,改朝换代;
(2)国内民主党团和民主人士面对着即将来临的第14届全国大选,由于希盟(原3党)中带着“烈火莫熄”领军人物光环的安华还被囚禁,无法推选出一名具有权威、众望所归的领袖,而让马哈迪成为希盟的统帅,并赢得大选而上台执政。
茜蒂卡欣在作出上述评论时,当然没有想到马哈迪会领导希盟赢得大选当回锅首相,也当然没有想到马哈迪在组织内阁时还想要兼任教育部长(马哈迪是在希盟领袖强烈反对下才被迫放弃兼任教长的做法而改派他所属意的马智礼出台),也当然没有想到马哈迪还有机会重温他所坚持的“年轻人在学校时就被洗脑成保守派份子”(借用茜蒂卡欣在专访中的用语)的美梦。
茜蒂卡欣如今或许会想到马智礼当了教长的所作所为,就像安华在1980年代的表现完全一样,她或许也会想到马哈迪委任马智礼当教长的目的就是要他(马智礼)比安华在此前当教长时期,更深入、更彻底贯彻以马哈迪思想为特色的以“伊斯兰”为号召而以“马来人至上”和“马来人主宰”为实质的政策和思想(我们称之为“马哈迪主义”)。
阅读了茜蒂卡欣日前批判马智礼的脸书贴文,重温<东方网>在一年前对她的专访的这篇报道,除了对马来社会出现像茜蒂卡欣这样的反叛人物,会有更深理解,对思考执政了一年的希盟政府的动向,或有启示意义。
人权律师兼社运分子西蒂卡欣,在公开场合不戴头巾,顶著一头漂染过的长发,不时发表一些批判性的言论。在非穆斯林的眼中,她是个开明、前卫、大胆的穆斯林,然而却被马来主流社会视作异端分子,备受马来保守派人士的攻击。
2016年,西蒂卡欣(Siti Kasim)在一夕之间爆红。那一年,伊刑法在国内仍旧炒得沸沸扬扬。这名女律师在一场有关修改1965年伊斯兰法庭(刑事权限)法令的座谈会上,批评伊党的伊刑法,还向一些不认同她言论的出席者大比中指,因而声名大噪。
西蒂卡欣漂染一头长发,她表示:“很多人攻击我的外表,因为这是最容易的,”然而,她染发不是为了前卫,而是遮盖少年白发。
她在早前接受Malay Mail Online的访问时,强调可兰经没有规定穆斯林女性必须戴头巾,因为上苍只阐明禁止露出胸部。
她忧心年轻人被洗脑成保守份子
“我以作为开明派为傲。”她说。尽管饱受“自己人”的攻击,她并不会为此感到不开心,“因为我清楚知道我是谁,我的信仰是什么。相反的,我为那些人感到悲哀,因为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的人甚至不了解他们的宗教,以及宗教机构葫芦里卖什么药,直到有一天影响到他们了,他们才会觉醒其中的不正义。”
西蒂卡欣批判,这股“伊斯兰风”的始作俑者正是公正党实权领袖拿督斯里安华。她指出,当年安华出任教育部长时,利用政治之便,逐一在各个领域把开明人士替换成一批批保守主义教育人士,在历经数十载后,保守风气在大马蔚然成风。
“我向来关注国家的宗教进程,我看见国家走向越来越糟糕的方向,那些所谓的宗教机构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是没有人,包括政治人物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她感到十分担忧,“尤其现在的年轻人在学校时被洗脑成保守派分子。”她说:“作为一个马来人,我感觉到自己首当其冲,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既然如此,我必须为自己发声。”
作为一名律师,她一直不断地强调,伊斯兰党主席拿督斯里哈迪阿旺提呈的修改355法案,对马来人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恶法,“可是很多马来人还是看不清这一点。他们认为没有做坏事,何必担心受罚——这种看法太过天真了,一旦落实了,男女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都是一个问题。”
西蒂卡欣与阿兹兰阿都拉萨(AzlanAbdul Razak)律师,皆积极为社会议题发声,成为好友。
我国80年代开始输入保守主义教育
站在风口浪尖上,兄弟姐妹一开始很不谅解西蒂卡欣,他们可能在社交群组中看到关于她的一些流言蜚语,而感到丢脸。
谈及家人,她语气缓了下来,“我的家人是普通的马来人,他们在其他群组里看到那些散播我是‘叛教徒’的讯息,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我弟弟发了一则讯息给我,他说我诬蔑马来人及伊斯兰教,他觉得我的做法不好。”
她试著跟家人解释,她并不是要反抗伊斯兰教,相反,她要让人们知道,伊斯兰教并不是宗教司诠释的那样,“最后他们也都接受了。”
大马政府允许那些宗教司、宗教师的诠释撑起国家的主流,让她觉得很悲哀。“我国从1980年代开始输入保守主义教育,现代的年轻人就是成果!如果我们从现在从教育体系开始拨乱反正,也要至少20年才能够恢复过来。”
“老一派的马来人不会那么‘保守’,你去看看30岁的马来青年,他们才是最‘保守’的一代!以前在我念书的年代才一堂宗教课,内容是伊斯兰教的历史,不像现在一大堆这个不可以做、那个不可以做。”
“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联邦宪法之上”
开明派穆斯林是不是会越来越辛苦?她说:“作为一个律师,目睹了法律的演变,任何碰触到宗教的案件,现在都不能够在伊斯兰法庭以外谈。我深感如果我们的大法官没有朝对的方向诠释宪法,这个国家迟早会完蛋!我们可以继续观察‘bin Abdullah案件’,看看联邦法院会不会推翻上诉庭的裁决。”
全国伊斯兰裁决(Fatwa)规定在父母结婚后6个月内(回历)诞生的小朋友,不能跟随父亲名字,即使有生父生母,仍不予承认法律地位。国民登记局会在这些被指为“非婚生子”的婴儿报生纸上,注明bin或binti阿都拉(Abdullah),引起舆论。
没有人可以凌驾在宪法之上。她呼吁,马来人应该要觉醒,通过法律的途径,把这些议题带进法院里面辩论,并且挑战宗教机构执法的宪法正当性。
2016年,她不满联邦直辖区宗教局(Jawi)闯入变性人私人晚宴逮捕她,因此决定起诉当局,“我这么做,不光是要挑战他们执法的正当性,同时要让马来人知道,他们也可以挑战不合理的事。我国是法治社会,任何宗教机构都不能以宗教之名,剥夺他人的自由。”
她30岁报读法律,42岁回家维权
1987年,25岁新婚的西蒂卡欣陪同第一任丈夫到伦敦深造。30岁的时候,她跑去报读法学院,“我小时候的成绩不怎么样,有天我去好朋友的家,他爸爸得知我考不上好学校,那个势利的表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就是那一口气,让我实现当律师的梦想。”
当年,她一边打工,一边念书,还有一个女儿要照顾,“一天能睡上三四个小时已经很好。”日子虽苦,但她言语中丝毫完全没有抱怨苦水。
在英国定居17年后,她于2004年选择回流大马,她说:“是因为私人原因,我的白人前夫很喜欢亚洲的生活方式,所以我随他回来,不然我是很乐意继续在伦敦生活。”然而本地的官僚文化,层层的繁文缛节,曾一度让她无所适从。尽管如此,她说“回家”并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2007年,西蒂卡欣加入大马律师公会人权委员会,看见了许多滥权事件,她开始以律师身份,积极地为原住民、妇女、同性恋、双性恋及跨性别(LGBT)社群争取权益,尤其活跃于原住民权益运动。
采访过程中,她的手机数度响起,谈话内容都是关乎原住民的案件。她说当初是误打误撞开始关注起原住民议题,“净选盟前主席拿督安美嘉成立了马来西亚律师公会原住民权利委员会,她把我拉进委员会里,就是这么开始的。”
她亲睹原住民生活型态的急遽改变
2010年,她首次进入森林里视察原住民的情况,让她大感吃惊,“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住在森林里,在最基本的条件下生存著。他们因森林滥伐而无法有干净的水源;外出打猎或在河里打鱼的收获都大不如前,有些地方甚至没有鱼。”
亲睹原住民生活型态的急遽改变,她积极投入为他们争取权益,“他们面对更急迫的还是土地问题。”
她说自己来自普通家庭,爸妈都是乡下人,“我觉得自己敢怒敢言的个性遗传自妈妈,她虽然学历不高,但是她很厉害!”
西蒂卡欣敢怒敢言,她大笑地说:“很多人都在议论我的后台很硬。”她也不多作澄清,“任由他们猜测吧,这样更好,他们就不敢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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