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教论述去政治化的疑问
——回应<东方日报>所报道的陈亚才说法
作者 / 来源:朱信杰/<人民之友>部落格
▲马来西亚陈嘉庚基金文化中心秘书长陈亚才(资料图)
[<人民之友>编者按语] 本文是朱信杰针对<东方日报>刊出的陈亚才关于华教新路向的言论,今日(3月19日)发表于<东方日报>言路版的个人见解。
人民之友工委会关注近期兴起的我国华教新路向的论述,对各家之言将会进行认真的思考和深入的研讨。人民之友工委会也将一如既往,在我们认为有必要和在适当的时候,对有关课题发表我们的立场和观点,供各界人士参考研究,并接受各界批评指教。
按照东方日报2019年3月7日《华教新路向、新论述》内容报道,马来西亚陈嘉庚基金文化中心秘书长陈亚才认为华教运动过去的奋斗方向可以定调为“保卫华小、支持独中、发展高等教育”,今天这建立“完整母语教育体系”的目標已经达成,如何让这体系维系下去却形成了新的挑战。“现今时代,无论华小、独中、民办大专整体上都没有面临倒闭的困境,反而办学皆有不错成绩,所以捍卫华教等诉求已不合时宜,如今华文教育面对的挑战,是要如何才能做得更好。”他以为“新世代是在华文教育稳坚发展的年代下成长,他们对90年代以前华教被打压的‘悲情’是没有体会与感受,现在诉诸‘华教危机’、‘捍卫华教’等民族主义等论述已不合时宜。”“因此必须作出调整告別华教悲情,提出新论述与新方向。”
此说法乍看之下有理有据,笔者这里抛出心中疑问试图抛砖引玉,也许对大家就眼前探讨华教运动问题有所助益。
陈亚才选择淡化我国华教问题的政治性
笔者认为讨论华教论述的重点绝不应该避开的是,我国的华教问题本质上也是政治问题。从英殖民、日治到后来以巫统为首的马来霸权统治时期,华教困境便是华族在教育权利上面对不同时期的政权强硬同化、歧视、打压的结果,这使华教问题必然带有的政治性质。自独立以后,我国华教问题的“政治性”就是马来霸权统治集团,通过歧视性的法律条文和单元教育政策,企图消灭各民族母语教育。这就是华教60年来面对的核心“问题”,这个局面至今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所以华教运动多年来坚决反对马来单元主义教育政策、具体诉求是要求废除“最终目标”、要求废除《1961年教育法令》第21条(2)、要求废除《1996年教育法令》第17条(1)。华教先贤沈慕羽的名言“华教尚未平等,同道仍须努力”就很精确的总结了华教运动的核心诉求,就是要求政权平等对待各民族母语教育。
陈亚才检视华教运动的目标和分析华教面对的局势都选择淡化华教的政治性,然后作出华教必须告别悲情,也就是切割华教的政治性的结论。这是将华教论述去政治化的一种表现。
所谓华教运动以建立完整母语教育体系作为目标,是华社面对政权打压下不得已而为之、自力更生的表现。华社常年的诉求是敦促政府承认各族群接受母语教育的基本人权,例如1999年《马来西亚华人社团大选诉求》7.1条里“我们要求修订《 1996 年教育法令》,以反映《 1957 年教育法令》原来列明的国家教育政策,确保各族群得以使用、教授及发展其母语。”显然,建立完整母语教育体系的责任方理应是政府。华教运动目标具有政治性,原因便是上述华教问题的政治性。
陈亚才所提的论点,是否"以偏概全"?
如今华社为整体上华小、独中、民办大专办学皆有“不错成绩”而感到自豪固然无可厚非,但是我们距离实现所有核心的华教诉求仍然遥远。所以仅仅从教育建设的角度理解华教运动目标,并以此总结华教运动建立完整母语教育体系的目标已经达成,这是不是以偏概全?
同理,我们定义华教运动的新局势不应只是谈及华小的新生组成、华裔子弟升学出路挑战,而没有联系当前实质的政治局势。我们固然赞许希盟政府相对于从前巫统霸权统治,做出在各语文源流教育拨款上的部分突破。但不容否认的是更多人民群众还在引颈长盼希盟政府落实各种民主改革的大选承诺、履行希盟各政党接纳土团党以前各种对民主改革的原则立场,较为集中表现的就是由安华2008年主张取代巫统霸权“马来主权论”的“人民主权论”。今天由于预期和现实落差太大,坊间一些群众甚至认为马来西亚政治局势对比509前后毫无实质差别可言。
"华教被打压已成为过去式"论说的危险
华教运动面对的政治局势真的就和过去截然不同?我们过去反对巫统霸权统治时期通过的《1996年教育法令》第17(1)条款、实施的单元教育教育政策,今天是否都被更加尊重少数族群权益的法律和政策取代?过去打压华教运动的巫统所代表的种族主义法西斯霸权,今天是不是已经被比较认同族群平等的民主政权取代?当年有关心华教论者比喻《1996年教育法令》仿佛架在华教同道脖子上的一把大刀,今天呢?假设这般乐观预测华教被打压已成为过去式,华社领导人不久以后会不会犯下古希腊传说中特洛伊守军开心地把敌人的木马引进城里的灾难性错误?
谈论华教不应着重于教育建设方面而已,我们也需要同时正视华教的政治性。当陈亚才提及“华教被打压的「悲情」”,这说明他清楚华教问题具有政治性,只是不知为何他检视华教运动目标、定义华教运动面对的新局势之际选择淡化华教的政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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